富麗的 小說 厚黑学 第38章 厚黑規律(心境與社會學)之四 告子言性正確 研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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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情本是無善無惡,也即是要得作惡,烈爲惡。告子的說教,任從哪兒面偵查,都是合的。他說:“性猶湍水也。”湍水之變化,即是力之更動。咱們說:“思依公學次序而改變。”告子在二千成年累月當年,早用“性猶湍水也”五字把他攬括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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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子曰:“性猶湍水也,決諸東面則東流,決諸西頭則西流。”意即曰:導之以善則善,誘之以惡則惡。此等佈道,等於《大學》上“賢淑率海內以仁而民從之,桀紂率大千世界以暴而民從之”的傳教。孟子之駁論,就是一種狡辯,宋儒不悟其非,力詆告子。叨教《大學》數語,與告子之說有何離別?孔子書上,有“民之秉夷,好是懿德”之語,宋儒極口嘉,當作他倆理論的基於,而是《大學》於聖桀紂數語下,卻續之曰:“其所令,反其所好,而民不從。”請示,民之天才,倘然只有懿德。則暴君率之以暴,是爲反其所好,宜乎民之不從了,今既從之,豈差點兒了“民之秉夷,好是惡德”?宋儒力詆告子,而於《大學》之唱反調駁正,豈足服人?
孔子盡理論都很優秀,獨性善二字,置辯未完竣。宋儒之宏偉處,在把中華學術與坦桑尼亞學術聯繫爲一,以釋氏之收治心,以孔氏之禮治世,入世去世,圓融,爲學術上開一新紀元,是歸天不磨之成績(其詳具見拙著《中國學之走向》一書)。宋儒能建此種功烈,自然窺探了邪說,告子所說,是不錯之謬誤,怎麼着反極口詆之呢?其病根在誤信孔子。宋儒哪邊會誤信孟子?則由韓昌黎啓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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昌黎曰:“堯因而傳之舜,舜以是傳之禹,禹於是傳之湯,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,彬彬周公傳之孟子,孔子傳之孟軻,軻之死不得其傳焉。”這本是言之鑿鑿。此由唐時釋教大行,有衣鉢真傳之說,咱閱《五通報會元》一書,即知昌黎所處之世,不失爲此說盛行期間,他是屈服佛之人,因創此“無憑無據耳”的傳教,意若曰:“我輩儒家,也有一種衣鉢真傳。”始料未及宋儒疑神疑鬼,創下易學五說,燮欲上承孔子;告子、荀子之說,與孔子異,故痛詆之。曾子是查訖孔子衣鉢之人,傳之子思,轉授孟子,故《大學》之言,雖與告子一樣,亦不駁正。
昌黎爲文,可愛戛戛獨造。伊川曰:“軻之死不興其傳,似此言語,非是蹈襲前人,又非鑿空撰得,必兼具見。”即曰:“非是蹈襲前人。”是爲天方夜譚。既曰“必持有見”,是爲“影響耳”。昌黎之語,連伊川都尋不出去源,宋儒道學之說,機要上暴發震動,據此創下的理論,累累破綻。
程明道立意要尋“夫子傳之孟軻”夠嗆錢物,初讀儒書,茫無所得,求之佛老幾旬,仍無所得,返而求之六經,卒然得之。請問明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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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得,真相是哪實物?我輩事項:“民情之結節,與土星之結合形似:地核有吸引力,能把熟料大理石,有形有體之物,攝取來改爲一個主星;羣情也有引力,能把真確,無形無體之物,收來成爲一番心。”明指出入儒釋道三教中部,悄然無聲,把這三種原素接受胸中,洞曉,另成一種新理。是爲三教的晶體,是最可華貴的事物。明道不知爲創穫的至寶,反舉而歸諸孔子,在六經上尋出些字句,再則新解,藉以宣告調諧所獲之新理,此爲宋學悉數之本相。宋儒最大功績在此,其荊棘叢生也在此。
孟子言性善,還舉出許多憑證,如孩提愛親,小娃入井,憐貧惜老釁鐘之類。宋儒則不另尋信物,徒在四書左傳上尋出些字句來商討,滿紙天理人慾,民氣道心,義理之性,風采之性等形容詞,鬧得人眼花撩亂,吞吞吐吐。吾輩讀澳元學案,明流體力學案諸書,本該用挑選的主義,把他這類介詞掃蕩了,單看他內容的本質,以後她倆的宏壯處才凸現來,不確處也才看得出來。
孔子的性善排解荀子的性惡說,分而爲二,就符合宏觀世界真知了。二說相合,即是告子性無善概莫能外善之說。人問:孟子的學說怎能與荀子相合?我說:孟子曰“人少則慕二老,知聲色犬馬則慕少艾,有內助則慕配頭。”荀子曰:“老小具而孝衰於親。”二人之說,豈過錯一如既往?孟子曰:“大孝生平慕父母親,五十而慕者,予於大舜見之矣。”據孟子所說:滿了五十歲的人,還熱衷考妣,他目只瞅見大舜一人。試問:獸性的畢竟,後果是哪?豈非孟荀之說,能夠相投?由此知:孟荀言性之爭點,只在善與惡的兩個形容詞上,有關性格之查察,二人並個個同。
據宋儒的詮,髫年愛親,是性之正,年輕氣盛聲色犬馬,是形氣之私,此等說法,不免流於穿鑿。小時候愛親,非愛親也,愛其乳哺我也。孩子生下鄉,即交養娘供養,則只愛乳孃,不愛媽,是其確證。愛奶媽與慕少艾,慕夫婦,情緒原是定點,僅僅是爲我而已。爲我是生人自然現象,能夠說他是善,也可以說他是惡,告子性無善毫無例外善之說,最最合情合理。告子曰:“食、色,性也。”孩提愛親者,食也;慕少艾、慕妻妾者,色也。食、色人類生活所短不了,求生存者,人類之賦性也。故告子又曰:“生之謂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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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子閱覽脾性,既是如此這般,則對待脾氣之處以,又當什麼呢?告子設喻以明之曰:“性猶湍水也,決諸東面則東流,決諸天堂則西流。”又曰:“性猶杞柳也,義猶也,以人性爲愛心,猶以杞柳爲。”告子這種佈道,是很對的,性無善無惡,也即是猛烈爲善,得爲惡。如深潭之水,尋常水波不行,看不出何種用意,從正東決一口,上佳灌田疇,利行舟,從天國決一口,優良淹禾稼,漂房舍,吾儕從東邊口子好了。又譬如同臺木頭人兒,可製爲棒以打人,也可製爲碗盞以裝食物,吾儕製爲碗盞好了。這種傳教,真可合孟荀而一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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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書中,載告子言性者五:曰性猶杞柳也,曰性猶湍水也,曰性之謂性,曰食色性也,曰性無善概善也,此五者原是鐵定的。朱子注食色章曰:“告子之辯屢屈,而屢變其說以求和。”原書俱在,告子之說,前後未變,而孟子亦卒無從屈之也。朱子注杞柳章,謂告子言仁愛,必待僞飾而後成,其說非是。而注公都子章,則曰:“風姿所稟,雖有糟,而不害性之本善,性雖本善,而不得以無反躬自問矯揉之功。”忽又反對矯揉二字,豈非自變其說乎!
朱子注“生子謂性”章商討:杞柳湍水之喻,食色無善概莫能外善之說,一瀉千里繆戾,紛紜謬誤,而此章之誤,乃其本根。始料未及告子言性者五,俱是定點說下,並不值一提“無拘無束繆戾,紛紜謬誤”。“生之謂性”之生字,作在二字講。生涯人類重頭戲,是世學者所公認的。告子言性,以保存二字爲出發點,由是而有“食色性也”之說,有“性無善概莫能外善”之說,又以杞柳湍水爲喻,其說無以復加精準,而宋儒反覺得主要謬,此朱子之失也。然朱子能認出“生之謂性”一句爲告子思想從古至今五洲四海,亦弗成謂非特識。
告子不知何許人,有人就是說孔門之徒,我看嶄。夫子贊二十四史,說:“領域之澤及後人曰生。”朱子以生字言性,可說是孔門嫡傳。孟子思想,雖與告子微異,而四野仍不脫錯字,滿目:“食糧如水火,而民焉有酥麻者乎?”又云:“內無怨女,外無曠夫,於王何有?”仍以食色二字立論,竊意孟子與告子論性之異言,等子夏子張論交之異端,其概略要不然出孔氏宗法。孟子曰:“告子先我不動心。”心氣隱微轉機亦知之,二人友愛之深可想。其論性之爭持,也止敵人磋商,互質證。宋儒有道統二字,翻過經意,力詆告子爲異同,而自家之理論,則截去熟字立論,叫娘餓死,以殉其所謂節,叫地方官後繼乏人受死,以殉其所謂忠,孔子有知,中心引告子爲同調,而擯程朱於門牆外邊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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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儒皈依儒家言,力闢釋道二家之言,在《尚書》上尋得“賊,道心惟微,惟精絕代,允執厥中”四語,詫爲虞廷十六字心傳,遂自謂生於一千四一輩子往後,得不傳之學於遺經。嗣經秦閻百詩考出,這四句是壞書,冒牌者採自荀子,荀子又是旁徵博引道經之語。閻氏之說,在拓撲學界中,終久已定了的鐵案,這十六字是宋農學說的觀點,一向上就雜有壇和荀學的原素,反欲借夫子以排爸,借孟子以排荀子,遂無往而不完整集中穿鑿。朱子曰:“氣派所稟,雖有稀鬆,而不害性之本善,性雖本善,而不成以無反躬自問矯揉之功。”請問:所稟專有不善,尚得謂之本善乎?既本善矣,安用僞飾乎?此等說法,真可謂“一瀉千里繆戾,紛紛揚揚缺點”。以視告子扼定生活二字立論,聰慧甕中之鱉,豈止天淵!